[陇文化]西门庆的经济型人格：商业从未失算 通过娶妻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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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中西门庆的经济人格

那些一直评论《金瓶梅》的人，在谈到西门庆这个形象的时候，大多是针对淫荡奸诈的。从传统道德立场来看，这本身并不坏，但并不能完全说明西门庆复杂的人格构成；无法解释这种人格的出现与明朝中后期社会政治、法律、价值观、社会形态之间的复杂关系。

会被女人忽悠，但做生意从来不会算错

如上所述，西门庆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也没有从祖先那里继承到丝毫的亲属关系(父系或母系)。他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唯一遗产只有商业资本和生药铺。他几乎独自面对整个社会，着手构建自己全新的社交网络。从表面上看，西门庆家的事业很大。他后来有大量的家庭成员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其中大多数由妻子和男孩携带。比如小说中反复出现的吴大九、大醉、潘老、华大九、杨老师，都是一样的。而西门庆本人，却像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在以家庭和亲属伦理为核心的传统社会，作者的安排是不同寻常的。西门庆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形象，无论是从社会家庭伦理的角度，还是从当代很多反映这种伦理的小说来看。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不计后果的存钱；二是利用金钱获得良好的社会地位，纵情声色。这恰恰反映了明朝中后期社会的普遍特征。

应该说《金瓶梅》里的西门庆在日常生活中并不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相反，他有很多孩子气的任性，自视甚高，甚至幼稚。在张竹坡或者崇祯本的批评家眼里，西门庆无疑是一个浅薄的人。他们总是对西门庆的愚蠢和幼稚感到愤慨。在和李贵杰、吴银儿、英伯爵、吴殿恩这样聪明的人打交道时，西门庆的肤浅和愚蠢是极其引人注目的。几乎可以说是处处受骗，永远上当。而西门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没有记忆。一旦被骗，对方稍微安抚了他一下，他立刻摆脱了芥蒂，睁着眼睛主动投入下一个骗局。

但如果和官方人物打交道，尤其是商业伙伴和合伙人，涉及到真实的或者可能的经济利益，西门庆马上就会转型为另一个人。他不仅嗅觉灵敏，而且总是知道利益和利润在哪里。同时，他也有毅力执行自己的经济计划。可以用聪明、博学、判断准确、行动果敢、冷酷无情来形容。在与官员和商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失误和失算。他可以说是长袖善舞，脾气好，循规蹈矩，游刃有余。简单比较一下他在人际关系和经济事务上的性格差异，就很容易得出结论，西门庆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钱。

通过结婚和结婚来积聚财富，哪里有利润，哪里就有利润

第七个故事中，卖的大嫂薛拿着一个花箱来到西门庆家，想向他求婚。薛伟第一次介绍给西门庆的不是孟玉楼的长相和好琵琶，而是她守寡后的可观资产:她死去的丈夫原本是个布店老板，家里很有钱；南京有两张踏床；四季衣服插不进去；不用说，手里有几千银子，还有两三百管上好的三梭布

第二天，西门庆没有见到，就跑到的姑姑杨家，用薛的话疏通了她的关节。他暂时送了杨姑娘一件礼物，雪银一个人给了她六两三十两，答应第二天就和结婚，给她七十两。因此，毫无疑问，在西门庆嫁给孟玉楼的过程中，促使他下定决心立即行动的是孟玉楼的财富，而不是孟玉楼本人。幸运的是，孟玉楼虽然有几个麻子脸，但他也很高，化妆也很好，所以他最终没有让西门庆失望。

西门庆与李瓶儿的婚姻也是如此。虽然西门庆和她的魂魄飞走了，并且立刻勾搭上了叛徒，的丈夫华子旭，是西门庆十大结拜兄弟之一，的家产详情，也不需要薛嫂媒婆来细说。在嫁给李瓶儿之前，华子胥还在狱中，西门庆从瓶中走私了60锭(共计3200锭)。华子胥出狱前，西门庆用很少的钱霸占了华子胥的房子。李瓶儿的礼服、金银珠宝、西方的珠子、人头和其他物品更难以计数。光是放在家里的几瓶胡椒和白镴就卖了382银。李瓶儿进门之后，小说里有这样一个结论:西门庆嫁给了李瓶儿，同时得到了两三笔横财，家境殷实，村子焕然一新。

当然，通过结婚来聚敛财富不是西门庆的发明。这种现象在中国传统社会乃至当今世界都非常普遍。然而，西门庆的贪婪和对财富的追求渗透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无论是生意收入，婚姻，还是政府贿赂，哪里有利润，西门庆总是机智，什么都占便宜。

当他被提升为官员时，他不会忘记他的旧工作。他认为可怜的官员是无用的

西门庆不仅赚了很多银子，而且出手大方，甚至还很随意。说到西门庆银的去向，虽然有一部分是日常消费，包括家庭开销和自娱自乐；当然，他偶尔也会施舍给穷朋友、冷亲戚，甚至赞助当地的寺庙修缮。但是，大笔金钱的主要去向无非是以下两种:一是贿赂和给官场送礼；二是再生产性投资通过流通或流通进入钱生钱的资本运行轨道。不言而喻，前者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后者是他基础的基础。官场和商界的薪酬，总是给他带来更大的利润。自始至终，西门庆都没有做过亏本的生意。

虽然西门庆从官场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和收获，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银行。通过贿赂和结交官员，西门庆本人被提升为官员。先是判了一千户，然后提拔一千户，管一个县的刑事名字，管。而西门庆对当时社会中权力与金钱关系异常的本质有着非常清晰的判断，他心里清楚这些官衔是怎么得来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穷官无用武之地。

我很高兴升职，但即使在庆祝他升职的宴会上，他的基础(经济事务)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他的标准船常年在通往南方的运河上巡航，他的店铺从未歇业。在第六十六部小说中，西门庆为他最爱的李瓶儿的死痛哭流涕。在举行葬礼的同时，又有六个黄太尉突然来了，不少地方官员蜂拥而至，可以说是鸡飞狗跳。西门庆在宴席上偶然瞥见了韩道国这个人，立刻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当即催他们和赖宝去松江五处卖布。崇祯本的眉评称赞西门庆:只不过是商业为主，是个高的地方，怕现在的人自卑。可谓一炮而红。

西门庆对经济事务的敏感和执着，几乎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这种经济人格的出现不仅深刻地反映了明代商业经济的总体状况，也标志着一种新的道德或新的信仰正在悄然孕育。

(摘自作家格非的《金瓶梅》研究的非虚构作品《雪隐鹤: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