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读《天香》:回返古典或无所依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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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依然选择王安忆一直钟爱、深爱的上海题材。然而，与她以前的上海小说相比，天香不再一劳永逸地叙述上海的“现在生活”，而是探索它的“过去生活”。

她把小说的叙事时间定在嘉靖三十八年至清康熙六年。在这一历史变迁时期，发生了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洪武三年重开士人、官渡建都筑城、徐光启做传教士引进红薯、利玛窦传播基督教、林东党员旗帜鲜明地讨论政务。

然而，王安忆和张爱玲的思路是一致的:以时代为情节发展的帷幕，人物性格与命运、世俗哲学与人生趣味是小说的主要内容。因此，《天香》并不追求历史小说和家族小说的史诗性，而是以反传奇海派文学的方式展现小说的传奇性。这样，《天香》主要讲述了上海士族的兴衰，解剖了沈家四代人的命运和性格特征，但其重点是讲述沈家的园林文化和刺绣文化，以及延伸到民间的饮食男女街巷。小说最终按照隐脉形成了上海人的精神谱系:适当的脉络整体分布，如何循园由盛转衰的过程，展现了上海人理性浮华的一面；奇经的脉动不同于躲闪，刺绣如何从闺房走向民间痕迹，可以破译上海人和上海人的非理性和荒凉的一面。正经与奇经不断交织，相互参照。

然而，天香的意义并不止于此。《天香》虽然表达了王安忆对海派文学的继承，但也包含了她对新时期文学成就的全面收获和独特的方式。此外，在接受了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影响后，天香回到了古典主义的源头，表达了当代作家对21世纪文学观念和叙事方法的最新理解。换句话说，无论中国文学如何变化，“天香”都决心遵循文学固有的天道——回归古典主义的本源和作家的精神世界。

但是，天香怎么回归呢？换句话说，王安忆为什么要把上海的“知识考古学”改造成古典式的小说，从而获得心灵的居所？在《天香》中，王安忆可以说是运用了自己古典文学传统的几乎全部资源，同时也吸收了现代文学史上古典小说的许多养分。《金瓶梅》、《红楼梦》、《海上花传》等世界小说的细致肌理，废名小说的禅意，沈从文小说的悲喜，汪曾祺小说的市井情怀，甚至古典哲学、古典诗学、古典画论、茶道、诗词歌赋都出现在其中。

而且天香塑造的人物具有古典的审美原则:温柔而不强迫，哀痛而不伤害。不说天香园中的女性形象极其优雅、婉约、聪慧，也不说天香园中的男性形象渗透着儒雅、典雅、典雅的贵族气质，甚至连出生于城市村落的民间女性都有着姣好的面容和亮亮的双手。

尤其是《天香》所用的文学形式中，寓言、故事、对话录、野史、神话、传说、故事、晚明杂文、红楼梦都是最好的。小说中亭台楼阁的山水画、婚宴的风俗画，乃至园艺、游乐、练字、刺绣、水墨、练画、夫妻生气、妻妾争风、弟媳等日常生活场景，不仅是《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形象，更是大观园的形象，尤其是编织小说整个情节的词句，蕴含着晚明小品文的神韵，艳、雅、简、灵秀、洞见。

而天香只是在表现手法上再现了明末杂文的风格；在语义层面上，《天香》突破了晚明小品文的狭隘格局，注入了王安忆的现代生命意识，隐含了王安忆在《天香苑》中的叙事野心——“干坤”。同样，天香以《红楼梦》的风格作为经典尺度，而其语义层面则隐含着一个当代中国作家的经典意识和当代意识。对比两者，《红楼梦》堪称达到经典巅峰的“天书”，而《天香》只是一部深刻体悟世界的杰作。

回到古典主义的路上，天香怎么了？进入“天香”的世界，你会深深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用耐心和耐心建造起来的艺术世界。王安忆以一种复杂的叙事方式叙述了沈家的命运，这使她心醉神迷。她醉得忘了描述world/きだよ/.以外的现实虽然小说中沈家的命运是寓言式的，小说多次将沈家的命运与现实和未来联系在一起，但聚集在天香园的古典主义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不如它强大的作家可以与之抗衡。

于是，在回归古典主义的路上，“天香”出现了一个作家自己可能都没有预料到的困境:古典主义既提供了王安忆的精神支撑，又吸纳了她对现实的感悟和未来的建构。她以为可以在经典的保护下获得解剖现实、重新开始的力量，却陷入了打破历史、现实、未来的两难境地。

为了摆脱这种困境，《天翔》充分发挥了作者的叙事力量:依靠灵魂的想象进行先验叙事。对王安忆来说，这不仅不是一个困难的任务，而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问题是沉迷于讲熟悉的故事是危险的，因为会破坏小说的宣传效果——天香要多方面贴近现实，重建未来，而不是明末原画再现。而且，正是因为天香依赖叙事的先验功能，才导致遗憾的瑕疵。比如可以每次都采取出场的方式来塑造一个角色的形象，但是角色一发光就突然离开场景。再比如，小说在情节安排上有概念标记。主要人物小思和柯海纳妾后一直没有正面相处，这是违背常理的。此外，赵茜的大型讲座被安排在最后，这也感觉生硬。

回到古典主义的起源后，如何改变？这是天香及类似作品必须面对的难题。就像现代人追求的现代主义充满悖论一样，现代人回归的古典主义也很难成为真正的依靠之地。在中国当代文学遭遇现代化命运后，中国当代作家注定要接受无奈的现实。

(作者是中国海洋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