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有点儿萎靡的长篇小说，还是要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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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作为文学阵营中的一个重要城镇，不仅是衡量一个国家文学发展水平的标杆，也是吸引业界和读者关注的文学武器。改革开放40年来，尤其是近年来，中国的小说创作呈现出井喷态势。通过目前纸媒、互联网、微信平台发布的铺天盖地的报道，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小说出版或获奖的信息。不难想象，小说的写作规模和创作速度已经溢出了读者的文学史知识和文学理解。郁达夫在1926年出版的《论小说》中写道:人民对小说的需求增加了，作家的报酬也增加了。所以作家的数量在增加，所以市场上的小说数量也要增加。今天小说作品数量的急剧增加，并不是郁达夫所说的符合文学规律的理性扩张，也不意味着健康的具有生命力的文学生态的正式形成。相反，在大众需求的迫切催促下，一股以市场意识为主导的小说写作潮流逐渐异化了小说的叙事精神、审美规范和写作规律，使得一些作品成为唬人的写作游戏和文字垃圾。看似繁华的表象背后隐藏着很多困难和隐忧。

遏制消费主义文化的影响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公共收入的不断增加，许多地区，特别是沿海发达地区，逐渐从生产型社会向消费型社会转变。植根于消费型社会并与之相适应的大众消费文化应运而生，它是一种为消费行为寻求价值、意义、基础和支撑的商业文化形态。大众消费文化遵循市场规律，追求资本逻辑，维护世俗道德标准，迎合低级欣赏趣味，不断制造消费热点，激发消费欲望，赢得大众心理，赚取丰厚利润。消费文化的这些功能和特点直接影响着大众的价值取向、审美情趣和生活方式。尤其是当紧张的生活节奏和沉重的生存压力困扰着社会的每一个成员时，人们往往会选择以放松、娱乐和休闲为主题的文化活动和产品，以释放心理焦虑，减轻精神负担。

于是，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被纳入了消费文化的体系，审美泛化消除了严肃文学与日常生活的习惯界限。消费文化已经成为许多从事小说写作的作家的指导哲学，这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文学价值观的病理性变化。比如有些作品有趣，有些炫富，有些俏皮，有些幽默。这些小说中扭曲的表现内容和生成机制的畸形现象表明，一些作家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失去了价值和审美困惑。

小说创作可以说是一项极其艰苦、复杂、具有鲜明主观色彩的精神劳动。一部优秀的长篇作品往往是作者精心构思和精心创作的结果。它包含着作家对社会和生活的深刻理解，承载着作家对人生和命运的透彻思考。但随着消费时代的意外到来和消费文化的无孔不入，一些严肃文学作家的价值取向和审美旨趣趋于低俗、庸俗、媚俗，一些被消费文化绑架的长篇作品不再是表达宏大场景的文学叙事，不再追求人文意义和人性维度的故事写作，而是通过孜孜不倦地描写官方规则和游戏，津津乐道地描写情感欲望和人性黑洞来获取市场份额。

在逐渐以市场导向的规则取代文学逻辑的过程中，为了最大化小说的资本利润和剩余价值，新型文化商人在以各种方式控制小说作者的话题和写作过程的同时，通过制定一定的规则，尽力引导和控制读者的文学兴趣。可以说，在大众消费文化时代，小说的出版节点和销量很大程度上是由作品代理人运营的市场的刺激和鼓励来控制的。其中，市场这个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的手，在小说制作的各个方面都起着主导作用，把很多名著变成了赚钱的工具，把很多新手的作品锻造成了追逐名利的阶梯。那些曾经标榜自由创作的作家，成为作家，成为小说批量生产线上的熟练装配工。

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矛盾的现象:虽然每年出版近万部小说，但质量好的优秀作品屈指可数。顾在清代曾说:文学盛则少，衰则多。目前，小说创作的自主性已经被大众消费文化所吞没，其精致性早已迷失在与众不同的消费文化符号和商业行为中。在消费主义喧嚣的时代语境下，小说创作需要坚持文学理想和价值观，理解社会，把握时代，以独特的方式反映世界局势。特别是面对利益的诱惑和世俗的干扰，作家需要保持自己的力量和耐力，秉持自己的伦理和良知，沉入浮躁的氛围，面对市场而不迎合市场，理性应对现实中的重大问题，努力创作出坚持文学独立价值、无愧于时代、经得起历史考验的优秀作品。

再次回忆现实的创作精神

现实主义是中国小说创作中的一个重要文学传统。从古至今的著名小说，大多是宣扬现实主义精神的典范。鲁迅、茅盾、巴金、老舍等作家都作为现实主义大师在文学史上熠熠生辉。可以说，现实主义与中国现当代文学是齐头并进的。坚持现实主义创作精神，弘扬现实主义文学传统，是小说创作具有生命力的重要出路。

然而，近年来，受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影响，现实主义的文学精神在小说领域似乎已经成为过去，现实主义的表达逐渐淡出了一些作家的创作视野。无论是熟悉还是排斥现实主义文学的作家，他们的文学观大多超越了传统的现实主义，从事着生命写作、灵魂写作、孤独写作、原创写作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方式。，探索物质现实，走向形而上的精神世界解码，逐渐放弃现实主义这一小说创作的主要思想方法和基本审美追求。由于作者在时代突变的背景下忽视了对日常生活经验的观察和积累，长篇作品中话语表达的本体论地位被削弱。如今，一些长篇作品偏离了现实主义文学的主渠道，成为戏谑历史故事和追忆旧事的载体，成为纯粹想象推理和虚假叙事狂欢的主要文本，缺乏介入现实生活的姿态和立场。从表现手法来看，长文大多笔法呆滞，结构粗糙，故事简单琐碎，人物扁平。即使剧情有起有落，但大多是抽象的、概念化的、模式化的，缺乏存在感、创造力、新鲜感、可信度。有些作品看似描写现实，看透生活，实则停留在挖掘和审视生活琐碎而虚荣的细节上。许多作家陷入了狭窄而边缘的生活支流，缺乏分析人生真谛、紧跟时代脉搏、回应大众关注的耐心和坚韧，缺乏对时代生活主脉的精神凝练和艺术处理意识，缺乏真诚朴素的现实态度和立足现实、超越现实的原创能力。

中外文学史表明，绝大多数优秀的长篇作品都与现实主义结下了不解之缘，只是命运在深度上有所不同。本来，文学与时代、作家与人生的关系，是一个不需要推敲、不需要明确范畴的命题，也是当代作家无法回避的严肃话题。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包括小说在内的整个当代文学集体都向内转向，一些作家自觉或不自觉地疏远了炎热的时代，放弃了丰富多彩的生活，失去了理智。透支想象，挥霍感性，甚至在网上搜集各种有卖点和有趣点的段子和噱头，拼凑、拼装、加工，让现实生活失去了小说探索时代生活本质的母亲角色，与鲁迅当年倡导的创作原则相去甚远。有鉴于此，弘扬现实主义精神，重申作家与生活互动，拥抱时代，并不是一个aimless/きだよ/hole数字。纵观近年来愈演愈烈的谍战侦破题材小说，除了具有娱乐大众的消费功能外，几乎没有多少人文营养，但却在当代文学殿堂里好评如潮，获益匪浅，从而成为大众追捧的对象。看看那些打着现实主义和消费主义的旗号，既回避审视和质疑大众处境，又拒绝向往和期待确定生活的情感和隐私作品。文学不是社会学，小说也不是社会学文本。如果抛弃艺术性和审美性，或者社会性掩盖了文学属性，小说就会成为社会生活的原始再现，最终背离现实主义的内在要求，既涉及现实，又超越现实。

提倡小说创作的现实主义精神，是文学发展规律、历史演进逻辑和读者强烈诉求造成的。呼唤现实主义精神的回归，是期待作家及时行动，及时行动，走出书房，离开密室，与现实相连，与人心手相连，贴近大地，汲取创作营养，保持文学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写作立场，努力创作出扎根、触动心灵、产生共鸣的优秀作品。

增强宏大叙事能力

长篇小说篇幅长、体积大、情节复杂、人物众多、故事复杂、结构广泛。它们可以全景地反映社会生活的整体风貌，宏观地表达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状态，深刻地揭示时代发展和历史演变的内在规律。它们通常被称为百科全书或时代史诗。小说作为一种综合而复杂的文体，决定了创作者必须具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深刻的思想洞察力和制高点，才能编织出波澜壮阔的故事。简而言之，他们必须有宏大的叙事能力。这是一个小说作家对时代变迁中重要事件的深刻把握和艺术再现，是一种蕴含在庞大的形式结构中、超越形式结构、具有多种隐喻功能的叙事追求。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小说一度呈现出宏大叙事的繁荣氛围。当时几乎所有的作家都以创作反映时代特征、再现现实场景的史诗小说为使命，执着于史诗人物的审美追求，成为一种难以释怀的史诗情结。然而，近年来，小说的宏大叙事态势开始弱化。大量作品热衷于小叙事、微叙事、元叙事，聚焦于一杯水的风暴、小情绪、破碎的鸡犬，锁定在间歇期、碎片化、瞬间化。一些生活半径狭窄、感知被动、学习技能薄弱的当代作家缺乏大手从事文学叙事的热情和激情，缺乏对历史的总体把握。在他们的作品中，读者看到的更多的是个人的身心苦难和精神困境，却无法理解时代的阵痛和人心震颤的内在联系，无法感受到作家对整个社会形势和历史命运的深刻思考。

一些对时代、历史、美学的看法尚未完全定型的青年作家，未能通过文学手段将个人生活经历与时代进步相结合，未能将笔触延伸到时代发展的主流、主脉、主峰。相反，他们把视角集中在时代发展的剪影和背后，缺乏一个伟大的体系来展示时代的深刻变化。他们无法全面准确地传达时代变迁的丰富性、复杂性、传奇性和微妙性，也难以生动地讲述中国人的智慧和故事

面对新的时代征程，一个好的作家需要有素养、有信心、有勇气、有修养去观察世界，从事宏大叙事。作家对小说的终极追求，无论其手法如何变化，都离不开铺陈无数故事、塑造奇人异士的重心。中外文学的发展表明，优秀的小说大多是宏大叙事的产物，让读者对人物、人物甚至很多细节都难以忘怀。宏大叙事在小说创作中的体现是最难也是最有技巧的。这种大规模的文学叙事，是对作家经验、阅历、学识、心智、耐心的全面考验。它不仅需要作家长期潜入生活，还需要学习经典多年，还需要培养追求史诗创作的灵魂和思维。只有这样，才能从广阔的视角描述时代改革发展过程中的精神演进和精神前景，才能创作出具有强烈思想张力和多维度绚丽审美光泽的优秀作品。(作者:刘金香，哈尔滨工业大学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