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父亲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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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许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夏夜，我看见5岁的我躺在小木的书桌上做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中途只听到砰的一声，突然站在我身后的父亲在我赤裸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不轻不重。

这个看大海，那个看太阳。太和太有点区别。父亲一手拿着我的笔，一手指着课本上的一些单词，说豆子的汗水落在我半旧的课本上，很快就在纸上散开了。

爸爸，大海有多宽？它的水是咸的吗？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看真正的大海？我好奇地问父亲，问题一个个从脑子里冒出来。大海太宽了，无法测量。父亲愣了一下，然后羞涩地说，以后父亲赚钱我带你去城里看看真正的大海。我伏在桌子上，默默点头。我和爸爸第一次一起出现在海边。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打工的潮水已经咆哮如海，父亲像鱼一样独自游了进来。

父亲外出一个月。下个月底，穿绿衣服的邮递员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妈看着我爸寄来的700块钱的汇款单，一脸欣喜。父亲在那边确实玩得很开心。第二天，我妈妈去邮局取钱。我跟着我妈的屁股，看到她把钱放在包里最隐秘的地方，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把包绑好。

当我父亲再次给我们写信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父亲在信中说，他现在和一个包工头一起装修海边的别墅，上班下班都有电梯，真的很好。我爸说他现在每天晚饭后都去海边玩，私下和大海说说话。父亲说海有时会和他一起哭，把他宠坏。父亲写的他和大海的戏，几乎占了整封信的一半。信的最后，爸爸说等我放假考第一，他就回来带我去看真正的海。

父亲信末的话像一块红烧肉一样诱惑着我。那个炎热的夏天，因为父亲的话，变得有意义。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梦到爸爸带我和妈妈去海边的水里玩。海水泛滥，慢慢退去，我赤脚在沙滩上奔跑。

那年夏天我考了第一名，但是爸爸没有带我去看海。父亲再写信的时候，我已经开学了。父亲说下次一定带我去看海。

我父亲最终没有带我去看海。

很多年后，我长大了，大学毕业了，去工作了。我期待着奔向父亲漂泊多年的城市，才意识到根本没有海。我父亲工作的地方没有空。真正的情况是，他们十多人挤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

很多年后的今天，曾经在全国各地画过脚印的父亲们已经老了。我给爸爸打电话说，爸爸，你烦了就出来吧。我带你去海边玩。

父亲嘶哑的声音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偶尔轻声一笑。

透过父亲的笑声，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了大海的哭声和咆哮，那么清晰，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