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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文化]陈丹青:我其实很裸体

来源:甘肃经济信息网作者:濯昊更新时间:2020-11-14 21:08:02 阅读:

本篇文章3240字,读完约8分钟

:你喜欢批评和反思。在你看来,中国社会现在有多文明?如果允许你批评三次,你最想说什么——道德,信仰,还是性观念?

陈丹青:现在可以称之为“文明”的社会现象,有好有坏:前现代社会全民的物质生活和暴力政治运动已经过去,却被转化为另一种共同的体验,即贫富悬殊。文化大革命的政治运动影响着每个人的命运。现在社会控制千人命运和成功程度的方式,可能比文革更厉害:经济压力和恶性竞争。

首先,我会说:远离机会主义——不要用“批评”这个词。在我活着的记忆里,永远是权力党说“批评”,代表对,然后批评你,你错了。但是我亲眼看到,几十年的批判是没有用的。当时利己主义被诟病,现在利己主义比以往更加严重和猖獗。我不敢说范围太大,至少在文艺界是这样。背后当然有利益,一切都以利益为选择。赤裸裸的机会主义。

其次,我想远离麻痹。麻痹他人,麻痹社会状况。这种集体瘫痪是双向的。一方面,我先麻痹自己;另一方面,我试图告诉自己,我与无数的社会不公毫无关系。这种集体瘫痪扭转了我们这一代人“国家大事”的思维模式,这种瘫痪的另一面极其敏感:保护自己,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好的,是对过去的一种反应,但负面影响是逃避公共事务,最后吃亏的还是逃避良心。我看到了卑鄙,看到了人的利用,看到了欺骗,看到了懦弱,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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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很难尽可能“避免恐惧”。现在我们不怕政治,只怕失去,失去,错过机会。以前的恐惧,因为政治约束,今天的恐惧是恶性竞争和无数潜规则:画卖不出去怎么办?进不去学校,毕业不了怎么办?找不到好工作,还不起贷款怎么办...胡说八道对我的后果是什么?我想抵抗这种恐惧。我终于活下来反抗了。我没有理由必须随时颤抖,半夜醒来:你知道,恐惧有时是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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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经常骂人。在你看来,那些粗话是道德判断还是理智判断?

陈丹青:我用那个词有两个原因:第一,我鄙视他,我鄙视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我喜欢,我赞同,我也会说他是“傻x”——我是“傻x”。2003年后,我的经济条件有所改善,画的价格也上涨了。如果我喜欢钱,而且是现实的,我应该立刻停止写作,放下一切事务,拼命画画赚更多的钱。但是我写的越来越多,从《倒退集》开始,几乎每年都写一本书。写作比绘画更浪费时间。写一篇文章可以画十幅画,然后换钱。但据说我有读者,我其实有话要说。要知道,和卖画比起来,哪里还能靠写作挣钱?但是我一直在写。还有比这更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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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没有单位了,所以我不太注意在任何场合说什么,在任何人面前说什么。还好我很久没在这个生态了。“傻x”这个词不是骂社会,不是骂某人,而是表达我的厌恶。我以年轻时的江湖经历发誓。我用脏话骂人,抽根烟,感觉自己长大了。现在仔细想想:人到中年为什么这么没礼貌?很简单,我真的很讨厌周围的话语环境:平庸、无味、装孙子、世故、严肃,于是我对着它丢了一句脏话,就像吐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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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本书里写音乐:文革弄堂里的莫扎特,《批判会后的卡门》和抄家,《黄河》当江西插队...你想通过艺术表达自己文革的灼伤,伤害社会?

陈丹青:文革弄堂里的莫扎特,抄家后的《卡门》,插队时的《钢琴协奏曲黄河》,都是我青春的回忆,恰好和国难并列。但我会仔细传达这双重记忆。我们过去一直讨厌老人谈论他们辉煌的过去。现在我也是老家伙了,卖不出经验。我能做的就是换个说法:描述,感性,但不指责,不下大结论。我不会用艺术“伤害社会”。社会的皮很厚,但一点也不会“疼”。我认为艺术将改变社会,它仍然是革命时代的神话。问题是革命时代的很多细节和纹理都没有描述出来,或者说,描述的非常有限和粗糙。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人类体验。写对了,读者就会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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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间听莫扎特,看托尔斯泰,是一段很矛盾很荒诞的经历,但却拯救了我,让我以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文化大革命期间被破坏的人太多了,而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极少数摆脱了破坏的人。形容“文革”,一是不要表现痛苦,不要多愁善感;第二,要把少年记忆转化为细节。看完之后,我无法预测有什么触动了我的心。遇到很多年轻人说喜欢看我的字,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喜欢。我假设读者是同一代人或者比我小一代人。没想到“80后”“90后”会看我的书。他们给了我零碎的反馈:我们会发现你在这里读到的痛苦很有趣!所以不是体验的问题,是如何表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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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艺术中“人文主义”的起源和发展并没有被切断,但文化大革命切断了中国传统道德和文化。现在知识分子在努力拯救文化和道德。你愿意做点什么还是放弃,走自己的路?

陈丹青:我从没想过救人!别忘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话感染了过去的思想病毒:正确说话,然后救你,改造你。其实是权力的语言,不是人类的语言。最初的救世观念来源于基督教,基督教假设人有原罪,所以有救世之说。后来,救成了一个政治词:你错了,我来救你。我现在在和年轻人说话,我当不了老师,也传达不了道德压力。我把人性的经历分享给读者,它反映了时代、历史、国家,但即使是最大的事件也留下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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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陈丹青”指的是你对穆欣的推崇。除了穆欣,你还认识谁?

陈丹青:认识的人太多了。从较高的层面来说,我佩服五四时期的人物,佩服古代的英雄。最近,今天有很多学者和艺术家,我也非常钦佩他们。在小范围内,像艾未未、蔡国强、韩寒和贾这样的艺术家都很出色。我很佩服韩寒,不是因为叛逆,而是很多人都很叛逆,只是叛逆的心态要好看,韩寒做的很生动——开车,写博客,和媒体保持一定距离——我不想说他年轻,他不是很年轻,27岁。胡适26岁从美国回来,很快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领袖。韩寒和京M .郭只是代表了80后的价值取向的两面:京M .郭要名利,要虚荣心,这是好事,我不想贬低他。“80后”知道自己的兴趣所在,知道如何表现自己,这是前几代人所没有的——我去找媒体,我卖得好,我打扮……我的个人意识从这里开始。韩寒代表的是另一面:一整套的意识形态,一大堆的招数和动作,在他身上完全无效。他的话背后都有一个意思:不要耍我,不要跟我玩这个游戏。他轻描淡写地揭露了无处不在的谎言和虚伪。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我们终于可以做到了。太神奇了。年轻的时候叛逆,但是没有人格参照,没有个人意识。相信很多“80后”都有这样的最低意识,但韩寒特别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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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选择的话,《外国的外国音乐》中最有趣的一章是什么?

陈丹青:我简单解释一下:1992年上海音乐出版社的张丽先生让我写外国音乐,发表在《音乐爱好者》杂志上。我开始乱写了大概十几篇。到2001年,张丽已经收集并出版了《陈丹青音乐笔记》,但印刷量有限,发行也很少。这几年经常有人问我哪里可以买到“音乐笔记”,所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早就打算出新版了。非常感谢上海音乐出版社给我版权。我的第一件事是恢复原标题,也就是取我的一篇文章的标题:《外国的外国音乐》。那时,人们在纽约,所以谈论外国音乐;回到中国有了新的含义,因为对美国人来说,中国音乐也是“外国音乐”,所以是双向的“外国音乐”。我从来没有不好意思扔掉旧版本,所以去年我很用心的写了四篇新文章。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有两次机会去维也纳,去布拉格,去莫扎特、贝多芬和舒伯特的家,去他们的墓地,听三部歌剧。有很多文字,占了新书差不多一半,加上很多新图片,翻成新版本还挺尴尬的。至于哪个更有意思,听听读者的看法。

[陇文化]陈丹青:我其实很裸体

告诉大众你自己。有人说“优越感是陈丹青的失败”。你有什么借口吗?

陈丹青:不能说这种指责没有根据。这么多年的废话,难免会伤到一些读者的神经,让人对自己的自尊产生不好的感觉,被认为是“优越感”、“失败感”。人在公共场合露面要挨骂,没必要找借口。很多骂我的话比这个难听多了,是很温和的指责。其实我是一个“裸体”的人。我写自己的时候一般都很爽快。我可以写我的脾气和愚蠢。至于去年为数不多的媒体采访,有两个原因。一是找时间画画;然后允许说的话越来越少。突然说到言论自由,我可能会放下一切,找个地方做媒体——当然,这又是一次失败。

[陇文化]陈丹青:我其实很裸体

本文转自2010年1月19日《中国青年报》

标题:[陇文化]陈丹青:我其实很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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