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文化]旧时文人的“春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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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火车票

民国时期的天津火车站

2014年春节旅游高峰今天开始。很多出去读书谋生的人会踏上回家的路，乘坐各种交通工具与亲人团聚，一起过春节。很多人也很担心，因为票难买，路程长。其实现在的人比民国的人幸福多了。在民国时期，人们回家过年时经历了艰辛。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来看看。

冰心怎么回家

1929年12月14日，农历11月14日，春节前一个多月，在北京教书的冰心忙着打电话订票，准备回家过年。

冰心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原因有三:

首先，她接到父亲的电报，得知母亲病重，需要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

第二，当时正是废除旧历法，推行国历，把除夕夜、春节等所有传统节日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时候。国民政府主张，每个人都应该在阳历上庆祝新年，但农历新年应该照常上班。所以冰心只能在元旦前回家，春节结束就没有假期了。

第三，当时交通落后，回老家时间长。无论是农历新年还是公历新年，我都要提前很多天离开，才能及时与家人团聚。

当时的交通有多落后？我们来看看冰心的归途。

12月14日凌晨，冰心打电话给中国旅行社，要了一张去上海的机票。

为什么去上海？因为冰心的父亲谢在离开海军部次长一职后，在上海法租界租了一栋小楼，所以每次回娘家都要去上海，而不是回福建老家。

为什么不是订机票或者火车票而是船票？不预订机票的原因是中国空航空公司出发太晚。1929年，没有空航空公司，即使有钱，也买不到机票。不订火车票的原因是战争，战争切断了北京和上海早年的通信线路。

既没有飞机也没有火车。冰心能像现在的小白领一样直接开车上路吗？这就更不可能了。冰心没有车。即使她有，她也不能开车去上海。路况太差了。加油的地方太少了。她过黄河前必须抛锚。

在当时的情况下，冰心从北京回上海最快捷最安全的方式是走海路:先坐平金火车到天津，再从天津坐船到浦东，然后坐渡船过黄浦江，再换乘无轨电车去上海法租界，最后雇人力车回家。这也是冰心的计划。

冰心首先通过北京的一家旅行社订了船票。旅行社的人告诉她，年假(元旦假期)快到了，还有很多人回家过年。这几年船上很挤，最早也得等到19号才能拿到船舱。冰心淡淡地说:“那就订19号吧。反正我就去，哪怕是狗窝，只要能渡海！”！就这样，她订了票。

船12月19日出发，所以冰心必须在12月18日到达天津。她去车站买第18天的票，发现火车站很挤，二等火车和三等火车的票已经卖完了，就高价买了一张平金快车。

12月18日下午4点50分，冰心登车，当天晚上7点到达天津。从天津站出来，冰心坐大巴到国宾馆报到休息，等待第二天的船。

12月19日下午2时30分，冰心登船，进入自己的船舱。她买了公务舱，相当于飞机上的商务舱或者火车上的卧铺包厢。官舱是给收入较高的乘客，低收入群体一般买统一的舱票，几百人挤在一起。但冰心发现，官舱也很挤:一个七八平米的小舱，上下两层居然布置了四个卧铺，除了冰心的铺位是一个人，其他乘客都是背着孩子，满地都是箱子和篮子，没有地方可以转身。

冰心蜷缩在她的铺位上休息(空的房间太小，她无法伸直双腿入睡)，孩子们的哭声和骂声，茶馆的喧闹声和机器的轰鸣声，混合着油味和脚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晚上10点，船缓缓启动，直到12月22日下午6点才到达终点站:上海浦东。也就是说，冰心在船上呆了三天。

如果加上冰心坐火车去天津的时间和她在天津等船的时间，她一共在路上待了四天。而且这四天都是在拥挤嘈杂的地方度过的。用冰心自己的话说，在这一百多个小时里，我一直脑子进水，不喝酒不吃饭，只想睡觉。你为什么不喝酒或吃饭？没胃口！

如果战争没有切断北京和上海的通讯线路，如果冰心可以坐火车回上海，她会很快回家吗？也不是。早在1924年，周作人的同事、在北京大学任教的四川作家武玉乘火车从北京到上海看望女儿。她坐二等快车，上午九点出发，第二天晚上八点到达苏州，然后要换乘沪宁列车。到上海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可见坐火车并不比坐船快多少。

从北京坐船去上海需要四天，从陆路需要三天。你可以想象民国的交通是多么落后。

鲁迅的漫漫归途

但这不是最落后的。毕竟上海和北京都是大都市，交通相对便利。如果回小城市过年，路途会更艰难。

比如鲁迅，在教育部工作。1919年他在北京买了第一套房子后，在公历年底回到了绍兴老家。他的行程是这样的:

一大早就出发了，雇了人力车去北京前门站，挤上了去天津的火车，当天下午就到了天津。

在天津换乘金浦火车，一天一夜后到达浦口。

在浦口雇人力车来码头，坐轮渡，过长江，雇人力车去南京火车站。

在南京站挤上开往上海的火车，晚一天到上海。

在上海找了家酒店，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雇了人力车去车站，挤火车到杭州，中午到了杭州。

在杭州找了家酒店，休息了一下，打电话订票。过了一天一夜，终于拿到了票，然后在酒店等船。

一天后，船该起航了。鲁迅雇了人力车去钱塘江码头，上了船去绍兴。过了一整天，船到了绍兴。

鲁迅下船，雇了轿子，回到绍兴老家。

一路走来，鲁迅不停的换交通工具，先是汽车，再是船，再是汽车，再是船，轻轨换了四次，用了将近一个星期！

之前看鲁迅日记，发现鲁迅1912年去北京工作后，一直到1926年才戒掉铁饭碗，只回过绍兴两次。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很少回去。

现在我明白了:一是春节假期少(1918年以前鲁迅工作过的教育部春节一直没有假期，然后象征性地用了两三天)；第二，回家太累太费时间。鲁迅下了船，为什么最后一段还要坐轿子？一定是一路上的磕磕碰碰，让他受够了国外的犯罪，想坐轿子犒劳自己。

过年不回家的学者

更多的名人没有机会证明自己。

20世纪30年代，在北京教书的沈从文夫妇再也没有回过老家过春节，既没有回过沈从文的故乡凤凰，也没有回过张兆和的故乡青岛。你为什么不回去？沈从文写给大哥的信里说:“受苦不是别的。只是没有一笔钱。路上花的钱恐怕比我们预算的多，回来也不好。”(《沈从文全集》(第18卷)

回过头来看，20世纪20年代定居北京的郁达夫，因为路途艰辛，旅行费用高昂，一直没有回家过年。有一年夏天，郁达夫咬着牙从北京回到了他在阜阳的老家。他走到杭州，钱花光了，不得不走出城。(郁达夫回国后记)还有一次我想去上海见日本留学的同学郭沫若。我计划了很久，但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拿不到车费而没有做成(郁达夫1923年3月7日给郭沫若的信，收录于《郁达夫回忆录》，华夏出版社，2008年，第110页)。

还有前面提到的四川作家武玉。他在北京住了五年，每年都在北京过春节，而他的妻子和女儿都远在成都老家。他为什么不回去和家人团聚？因为回去太难了，必须先坐火车到汉口，然后从汉口坐船到宜昌，再从宜昌转车到重庆，然后从重庆租船到嘉定，再从嘉定步行回成都。

1922年夏天，武玉回到家乡，6月8日从北京出发，7月3日到达成都。全程用了25天！在这25天里，运费和车费，加上餐费和酒店住宿费，总共要200元！(见《武玉日记》第二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年)

两百美元是多少？郁达夫的著名小说《沉湎春风的一夜》中提到，一个在上海卷烟厂工作的女工，常年不休息，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一个月只能赚五大洋。如果她想攒够北京到成都的单程票，她必须努力工作三年半。据沈阳晚报报道